摘要：人力资本的积累是打破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途径，教育投资是人力资本提升的有效手段。本文首先基于人力资本投资理论和成本收益理论，梳理外出务工影响脱贫人口对子女教育投资的内在机理，在此基础上，使用2021年中国8省16县的一手调查数据，运用OLS回归和工具变量法实证检验外出务工对脱贫人口子女教育投资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外出务工显著提高了脱贫人口对子女的教育投资。机制分析显示，外出务工通过增加家庭收入、提升社会资本、改变现状认同和降低精力投入四条路径影响脱贫人口对子女的教育投资。进一步分析发现，在仅父亲外出务工和省外务工的家庭中，外出务工对子女教育投资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因此，为提高脱贫人口子女的人力资本，就业帮扶政策应持续推进，并侧重鼓励男性劳动力到省外发达地区务工就业。

关键词：外出务工；教育投资；脱贫人口；教育观念

一、研究背景和选题价值

提升人力资本是脱贫人口打破贫困陷阱实现阶层跨越的关键。影响代际流动的因素主要包括物质财富、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由于脱贫人口普遍面临物质和社会资本不足的问题，因此增强人力资本显得尤为重要。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居民平均受教育年限近些年来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城乡居民平均受教育年限仍存在差距，城市居民的平均教育年限高于农村居民。教育投资是提升人力资本的重要渠道，但农村私人教育投资不足问题十分突出，2020年数据显示，农村家庭的人均家庭教育支出不足城镇家庭的一半。自脱贫攻坚工作开展以来，中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鼓励脱贫人口外出就业，帮助有劳动能力和就业意愿的贫困劳动力外出务工，帮助已外出贫困劳动力稳定务工。在一系列政策的支持下，全国建档立卡贫困劳动力外出务工人数大幅增加。

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将对他们的生活状况、思想认知以及家庭人力资本产生深远影响。但现有文献关于外出务工如何影响农村劳动力对子女教育投资的研究结论并不一致。一方面，有研究指出外出务工通过缓解经济压力，提升对教育的认知，从而增加对子女教育的投资。另一方面，外出务工可能导致对子女的日常监督和关心减少，留守长辈可能无法提供及时的教育支持，这会影响留守儿童的学习兴趣及心理发展，并可能导致教育投资减少。此外，外出务工的经济利益可能促使家庭倾向于让子女辍学早工，以增加家庭收入（刘成斌，2014）。现有研究的结论不一致可能与不同研究在变量测度、样本选择以及研究对象务工情况的差异有关，这为本文研究提供了可拓展的空间。

二、主要内容和边际贡献

本文利用中国8个省份16个县905个脱贫人口子女样本的微观调查数据，实证分析了外出务工对脱贫人口子女教育投资的影响及其机制。脱贫人口外出务工对其子女教育投资的影响可能存在以下四个途径。第一，外出务工提高了脱贫人口家庭的收入，减轻了经济约束，使得家庭能更多地投资于子女教育。研究表明，相对贫穷家庭的教育支出对收入变动反应更为敏感。第二，外出务工不仅改变了脱贫人口的经济状况，也可能改变他们的教育观念和对现状的认同感。通过与新环境中的人比较，脱贫人口可能对自己的生活状况产生不满，这种相对剥夺感可能激励他们通过教育投资改善家庭状况。第三，社会资本的增加也使得脱贫人口能够获取更多教育信息和资源，从而做出更明智的教育投资决策，并可能通过社交网络获得奖学金、资助计划等，降低教育投资的成本。第四，外出务工也可能对子女教育投资产生负面影响。父母外出务工可能导致他们无法充分参与子女的成长和教育，从而减少了子女所获得的教育投资。

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有以下三点：第一，在变量测度方面，现有研究通常以学习成绩和受教育年限作为农村劳动力子女人力资本的度量指标。然而，学习成绩受到孩子的主观态度、授课老师、同群效应等因素的影响，且不同孩子的成绩标准化度量存在困难，而子女受教育年限的变化需要长期观察，难以衡量短期影响。因此，本文采用“教育投资”这一变量，可以更直观地反映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对其子女教育投资行为的变化。第二，在样本选择方面，子女教育期望随家庭收入的增加呈倒U型变化，即不同收入群体外出务工对子女教育投资行为的影响不同，因此对不同群体的研究结论可能存在差异，本文以脱贫人口作为研究对象具有更强的现实意义。第三，在务工情况方面，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模式、外出务工距离会对研究结论产生影响，本文对这部分影响做了进一步分析。

三、主要结论和政策建议

本文研究发现：外出务工显著提高了脱贫人口对子女的教育投资。机制分析显示，外出务工通过增加家庭收入、提升社会资本、改变现状认同和降低精力投入四条路径影响脱贫人口对子女的教育投资。拓展性分析发现，在仅父亲外出务工和省外务工的家庭中，外出务工对子女教育投资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外出务工显著提升了脱贫家庭子女在非义务教育阶段的教育投资，且这种影响在子女性别间无显著差异，但在汉族家庭中更为显著。

本文具有如下政策启示：第一，脱贫地区的政府和社会组织应积极为脱贫劳动力提供就业信息与政策扶持，鼓励和引导脱贫人口外出务工，且应更侧重鼓励男性外出就业。第二，应引导脱贫劳动力跨省务工。政府应依托东西协作对口帮扶平台和社会帮扶资源，采用组织化劳务输出形式为有意愿外出务工的劳动力创造外出就业岗位，从而促进劳动力跨省流动。第三，虽然外出务工对脱贫人口子女教育投资存在积极影响，不能忽视其可能带来的负面效应，应为外出务工家庭提供如教育咨询、心理辅导等形式的支持，确保他们在提高收入的同时，也能保持对子女教育的足够关注。但长期来看，劳动力流失还会带来乡村人口空心化等问题，制约了乡村经济发展，通过鼓励脱贫人口外出务工就业促进其对子女的教育投资，只是当前我国城乡发展不均衡下的权宜之计，努力缩小城乡差距才是促进乡村经济发展和人力资本积累的长久之计。